年輕的創作者受到前人的盛名之累
夏:我很好奇的是,我們都會談到俄國的音樂就會提到柴可夫斯基、談到俄國的文學就會想到杜斯妥也夫斯基,這些都是非常久遠的年代之前的作品和作者,難道在俄羅斯都沒有新進的舞蹈和文學作為養料嗎?
黎:俄羅斯不論是在戲劇、舞蹈或者是文學在國際上還是非常享有盛名,比較少人知道的原因主要和俄羅斯進入共產主義鎖國的狀態很有關係,除了這個之外,俄羅斯現在不論是文學、戲劇和藝術界遇到的另一個問題,就是他們前人的光環太過強大。現在的俄國現代文學創作者和藝術創作者到目前為止也深受這種狀況的困擾。
就我對俄羅斯戲劇比較熟悉的狀態,在我上一次有機會到俄羅斯訪問的時候,我也非常急著想要知道俄國人怎麼看、怎麼理解表演方法論的創作者史坦尼斯拉夫斯基?
和我碰面的是俄國前莫斯科市共青團第一書記暨文化局長(等於台灣之行政院秘書長或總統府秘書長)、現任「契訶夫國際戲劇節」藝術總監瓦列里‧夏德林,夏德林先生一聽到我對寫實表演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有所興趣的時候,馬上非常以開玩笑的口吻告訴我:「我真的很害怕你們念戲劇的,一來就是要看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念音樂的一來就是要參觀柴可夫斯基,相當恐怖…」,雖然俄羅斯人普遍很喜歡這些前人的創作,但是前人的作品和盛名卻也讓他們感受到阻礙。尤其是俄羅斯的芭蕾舞簡直是受到前人盛名之累最嚴重的表演藝術項目。
蘇聯瓦解後生活與戲劇的滲透與影響
那一次到俄羅斯的觀察,我發現他們的文學和藝術還是有在進展和出產,但就是因為鎖國和前人的盛名,讓俄羅斯現在的文藝創作,在國際上的聲音非常淺薄。否則以往俄羅斯的藝術的文化交流非常開放,從它的地圖來看就知道俄羅斯是一個橫跨亞洲和歐洲的國家,自從1991年蘇聯瓦解之後,俄羅斯成為民主國家,他們就以非常迅捷的速度接軌歐美其他各國,當我到了俄羅斯的時候,我發現那裡的人跟我在紐約唸書時的人感覺差不多,很像——包括工作的狀況和工作的型態,到處都有販售各種商品的店家小販林立。
一方面因為所有的人都需要工作,一方面是社會的步調變快,因此俄羅斯現在的戲劇,大概在三十多歲左右的年輕創作者,處理的題材比較傾向於中短篇的戲劇,而比較不是大部頭的作品。
不過俄羅斯在1991年蛻變為民主國家之後,本地文化也受到侵蝕,20多歲的年輕人,喜歡在電影院看電影,但是,對30多歲甚至50多歲的人來講,下班後的娛樂就是看到劇院看戲劇,而且在俄羅斯戲劇的票價普遍相當便宜,尤其莫斯科的劇院對老人觀眾的折扣更是特別的高,所以老人通常固定在沒事做的時候就會去劇院看戲或者聽音樂。
戲劇生活與生活戲劇
夏:莫斯科可以說是俄羅斯的文化中心,境內有多少家戲院專門表演戲劇之用?我知道在英國的莎士比亞時代,沿著泰晤士河岸就有環球戲院、玫瑰戲院等戲院專門做為戲劇表演的場地之用,在俄羅斯的狀況是怎麼樣?
黎:莫斯科境內有七、八十間劇院都在進行戲劇或音樂的表演,不過在莫斯科並沒有特定的一個區域是做為劇場的表演專區之用,有時候他們一條街會有四五家劇院,不過相對於英國莎士比亞時代的集中,莫斯科的劇院相對比較散亂。
20、30、50、70四個世代對生活巨變的感受各異
在這裡可以特別說明的是,對20多歲的年輕人來講,鐵幕和鎖國的俄羅斯記憶無法構成任何包袱,唯一要面對的就是「向錢看」;但是30多歲到50多歲經歷鎖國歲月的俄羅斯人,普遍不願意回顧那一段苦日子的回憶。有趣的是,70多80歲的俄羅斯人,反而懷念那段往日那一段雖然窮苦卻有秩序的美好日子。
50歲到70幾歲的人的態度最為特殊,有的人既不喜歡從前,也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以前很窮,但不做事還是有麵包、有飯可以吃;現在卻要自己去街頭掙錢來應付基本生活、物價越來越高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