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戲劇與台灣和國際其他的文化交流
夏:我們來談一談戲劇在文化交流上好了,剛剛您提到寫實主義的戲劇理論家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他對俄羅斯的戲劇發展有什麼樣的影響?他對表演藝術有甚麼樣的貢獻?除了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之外,還有誰影響俄羅斯的戲劇非常深遠?
黎:在俄羅斯談戲劇,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一定要提,一個就是小說家兼劇作家契訶夫,另一個就是提出表演藝術方法論的史坦尼斯拉夫斯基,這兩位在俄國的威望都非常高,都是學習寫實藝術表演的人都要知道基本常識。
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到東方看了梅蘭芳的表演非常的讚賞,認為梅蘭芳那種騰空、上馬的藝術,才是真的表演藝術,之後他便相當醉心於東方文化,同時帶動了現在的俄國人對於東方文化的依戀心態。上一次我去訪問契訶夫藝術傑的時候,發現六、七年前台灣的雲門舞集也前往參與文化交流的行列,可以說俄國人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喜歡平劇、京劇這一類跟俄國本土那種寫實的、心理建設的完全不一樣的表演方法。
夏:俄國的戲劇,有運用到歐洲其他地方的元素或題材嗎?
黎:俄羅斯的戲劇圈和我們一樣也莎士比亞的戲劇!上一次的「契訶夫國際戲劇節」有一個節目就是所有的男性演員穿上黑色和白色為主、線條非常簡潔的西裝,在現代的舞台上演繹莎士比亞的作品《十二夜》,除了《十二夜》之外,俄羅斯也演過很多其他莎士比亞的作品。這種對於古典的戲劇的新構思的表演模式,老實說應該是沒有國界的——東方戲劇同樣也是將西方的古典戲劇先移植再轉化。
甚至就本土的普希金或是契訶夫的戲劇,現代的俄羅斯劇團,同樣以新的概念去演繹舊的題材。先前我看過《櫻桃園》的改編作品,也是以三個簡潔的現代舞台呈現三個莊園的故事場景,…除了《櫻桃園》之外,他們同樣以現代的方式,處理了《三姊妹》、《海鷗》的故事。我真的覺得談俄羅斯的戲劇,就真的很難不去談契訶夫和史坦尼斯拉夫斯基這一些寫實主義的表演藝術方法論的前人,對俄羅斯戲劇的影響,他們不只留下了寫實主義的劇本,不只留下了寫實主義的表演方法論,更大的程度上,他們留下了寫實主義表演藝術的靈魂。
契訶夫的戲劇是非常好欣賞的戲劇
對每一個演員而言,不論是表演新作品或者舊作品,都是全新的挑戰,尤其對俄羅斯人來講,不斷重新詮釋俄國古典的戲劇,同樣有它的難處和它的成就感。契訶夫的戲劇就是非常好欣賞的例子——相信也是國內對俄羅斯戲劇有興趣的人,都可以當作入門的題材。
就以《海鷗》來說,它的故事相當簡單——一個失意的年輕作家,愛上一個女演員,最後自殺,留下了一個叫《海鷗》的劇本,要女演員表演。《海鷗》的劇情架構放到現在的脈絡來看,會覺得很簡單甚至有點無聊,不過《海鷗》的語言——不論是切開來看或是組合著看——完全沒有浪費任何一句話,整齣劇的劇情進行的步伐是緩慢的,非常的緩慢,節奏和好萊塢式的節奏完全不一樣。但是在這個緩慢、平靜的生活當中,卻隱藏著某種相當壓抑平靜的東西,而且你在觀賞《海鷗》的時候,會感受到那個被壓抑的東西正在漸漸地成長、漸漸地茁壯,最後爆發。
年輕的時候我感覺契訶夫的東西很漫長,裡面的人物的名字都好長好難記誦,但是,當你的人生到一個深度的時候,你就能夠欣賞到、感受到契訶夫戲劇的動能跟張力,雖然結局都很平凡,但是觀眾卻能發現那種平凡裡面有種不可取代的深沈——跟俄羅斯的氣候一樣,不能夠用很浮躁的心態去體會去感受。